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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丽珈:看《月球背面》——人可以和自己和解吗?

0次浏览     发布时间:2025-05-04 14:17:00    

由加拿大导演罗伯特·勒帕吉创作的话剧作品《月球背面》,通过月球“可见面”与“不可见面”的隐喻,探讨了生命的孤独、真相以及隐藏的现代人的精神寓言。

在长长的2025上海静安现代戏剧节展演剧目中,我一眼就选择了这部戏,着实是因为被名字吸引。背面常常是不被人在意的,看不到的、神秘的、不可触及的那一面。英文原剧名《The Far Side of the Moon》更有意象——远面的月亮,甚至都不一定是背面;远面的、不可见的半球,都不在人能看得到的范围。

不在人能看得到的范围,可是它可以在你可以想象的范围,就好像我们的祖先在没有发明望远镜的时候就定义了星象学,在没有微观镜的时候就知道了脉搏和经络的走向。“超越外相”是美学的说法,也是哲学的巧思,由加拿大导演罗伯特·勒帕吉创作并在22个国家上演25年的话剧作品《月球背面》,就是这样一部充满象征主义和哲学思考的话剧,通过月球“可见面”与“不可见面”的隐喻,探讨生命的孤独、真相以及隐藏的现代人的精神寓言。

作品创作于2000年,大背景是两个超级大国抢先探索月球。在一个相对宏大的科学命题下,以诗意的手法,展示人类对未知世界的大胆探索和人性对亲密关系真相的恐惧。太阳和月亮成了事物两面的象征和隐喻,就好像很多年前,太阳和月亮被认为是一个球的两面,因为它们几乎不在同一时间出现,一个永远热情似火,一个永恒冷静似水,是46万亿年的存在。

这个就不得不说到这部话剧人物关系的设定了,这不仅仅是一个基础戏剧人物关系最根本冲突的设定,也是全剧隐喻结构的核心支柱。菲利普和安德烈是一对性格截然相反的兄弟。孤独的人类,常常会发出感慨,可不可以有一个真正了解自己,真正和自己对话的人呢?编剧选择了孪生子之外的兄弟关系,除了可以避免孪生兄弟的生物学相似性来简化矛盾,更多希望展现真正的双重自我是存在于社会规训和个人意志的拉锯战之中的。剧中,我们看到的,即使亲密如地球和月球,也存在永恒的“不可见”的距离。他们是最熟悉的陌生人,虽然不是生物学意义上的孪生子,却因共同的背景和困境,比如科学信仰的崩塌和母亲的死亡,成为被现实割裂的精神双胞胎。这种设定超越了家庭伦理剧的框架,揭示了一个永恒的困境——“我们如何面对与自己共享记忆却走向对立面的‘另一个我’?”

哥哥菲利普是一个研究地外生命,内向的理想主义者,依赖母亲。弟弟安德烈是一个成功的电视气象主播,外向的社会精英,疏离母亲。母亲在遗嘱中把自己的公寓留给安德烈,直接表达了母亲的偏爱,也揭示了兄弟间最原始的生存竞争。母亲生前对安德烈的偏爱,如同地球对月球的引力,永远固定了菲利普的遥远,触不可及的背面位置。剧中菲利普反复擦拭母亲留下的镜子,暗示他试图擦亮被忽视的自我映像。

菲利普指责安德烈将气象预报娱乐化是出卖科学,而安德烈嘲笑哥哥只能活在宇宙外的世界的幻想中,其实两人的本质是同一枚硬币的两面。菲利普的学术演讲充满诗意却无人倾听;安德烈的电视台词流畅却空洞。两人唯一的真实对话发生在母亲葬礼后,却因争夺遗产中断,语言又是沟通的屏障。当一人分饰两角时,观众会意识到——菲利普和安德烈本质是同一个人的分裂人格,他们的对抗是自我憎恶的外化,是两个不知道如何和解的灵魂的彼此走近和排斥。

导演在这部剧里用了两个特别巧妙的道具,一面很大的上下面的镜子,塑造出一种镜像,带出眩晕感的旋转舞台,会让人有失重的外太空感,也会强烈地表达出虽然兄弟俩从小就在一个空间,即使物理距离无限接近,心理距离却因舞台旋转越来越远,永远在同一个空间里背对背。安德烈通过镜头与虚假的公众互动,菲利普通过望远镜凝视虚无的宇宙,两人都沉溺于“单向沟通”,拒绝真实的对话。 另外一个就是洗衣机盖子的造型,类似中文成语的“窥见一斑”,是在母亲留下的家庭记忆,也是菲利普逃离现实的太空舱,是望远镜的镜头,也是人体扫描仪的传输带,也是两人沟通的通道和彼此走进各自阴暗面的机会。真正的和解需要直面阴影就像人类只有登陆月球背面才能看清全貌,兄弟必须承认彼此的“暗面”,例如菲利普的偏执和安德烈的虚荣,他们才有救赎的可能。

月之暗面,遥不可及的远处其实就是我们人心的暗面,我们都渴望被看见,但恐惧被看透。我们为了生存而妥协,用忙碌麻痹自我,却在深夜质疑意义的虚无。我们的努力和探寻,看到阴暗面,是菲利普与安德烈的战争,也是和自己的战争。

作者:黄丽珈

图片:网络图

编辑:小 开

责任编辑:李 纬

栏目主编:朱 光